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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12 17:57
作者：霸王鹰
2009/07/12发表于：SexInSex
第一部：初出茅庐
万万没有想到，我当律师后的第一个案子，竟然是为杀人案进行辩护。
经过那场惨绝人寰的国家司法考试之后，我成为少数幸运的人之一，成功的
拿到了那张宝贵的律师执业证。
不过有律师证也不代表就万事大吉，还是要托关系才能进好的律师事务所工
作。
我的父母属于平头百姓，既无背景，又无经济后盾。因此我多方碰壁后，终
于成功的在这个沿海小县城的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工作。
实际上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也就一家律师事务所，平时也就是帮别人打一些
鸡毛蒜皮的民事官司。什么两口子离婚啦，遗产分割啦，宅基地争议啦，谁家的
拖拉机撞上邻居家小孩了，等等。所以在我来之前，这个律师事务所就一个所长
兼律师兼财务兼打杂兼一切的一切。听别人叫他王所长。
王所长五十多岁，胖胖的，头顶的头发都掉光了，用边上的长头发梳上去遮
盖着，我称之谓「地方支援中央」。
王所长人很和蔼，我上班第一天报到，他见了我就热情的说：「小周啊，我
快退休了，我们这个破地方也没什么人来，你能到我们这小地方来，简直就是鸡
窝里飞进来金凤凰啊，欢迎欢迎！」
我连忙客气了几句。
王所长又问了我一些其他的事情。
正在谈话间，进来两个法院的人，亮明身份说：「王所长，我们是Ｃ市中级
人民法院的，在你们县前几天发生的那起故意杀人案，现在检察院已经起诉。法
院将在五日后开庭审理此案。按照法定程序，我院指定贵事务所出面，为犯罪嫌
疑人进行辩护。」
说完递给王所长一份辩护通知书。
王所长连忙起身接过这份通知书，在副本上签字之后，交给法院的人。然后
将这两位热情的送出门外。
转回身来，对我说：「小周啊，你刚刚来，最近又没什么案子。这样吧，这
个案子你去跟一下好了。」
我不禁一惊，连忙说：「王所长，这可是杀人案啊。我怕我的经验不够怎么
办？」
王所长哈哈大笑：「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杀人案才好辩护呢。」
看到我一副不解的表情，王所长又说：「杀人案一般都是证据确凿，犯罪嫌
疑人供认不讳之后，公安局才会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进行起诉的，我们这个辩护
只不过走走过场而已。故意杀人基本上就是死刑了，还用得着辩护吗？只不过是
法定程序，必须要指定辩护人，到时候就照本宣科的说一下被告有自首情节之类
的套话，反正是于事无补的。再说了，杀人犯还用得着减刑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给杀人案进行辩护，原来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走走过场而
已。也没有民事案件那样，可以从委托人那里多收律师费。所以王所长才不肯出
马，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去做这种事情。
我又问：「那王所长，法院所说的杀人案是我们县发生的，事情的经过您清
楚吗？」
王所长说：「嗯，我知道一些，是本县第一中学的一个老师，杀死了另一位
女老师。被联防队当场抓获扭送公安机关的。这件事情公安局查了两个礼拜基本
上案情都很清楚了。反正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基本上人人都知道。」
我一听既然是走过场的事情，也就不再迟疑，答应下来。但是因为自己是第
一次上法庭辩护，还是战战兢兢，怕到时候出丑。所以就问了王所长很多注意事
项。
王所长倒也很有耐心，告诉我应该先去法院拿到起诉书副本，把案情调查一
下。然后再到看守所去和委托人见个面，谈一些上诉和法庭上的注意事项。比如
认罪态度要诚恳之类的。
最后就是写好辩护词，到法庭辩护就可以了。如果被告人上诉，那么还要替
他写上诉书。
问明注意事项之后，我就出发了。我首先骑着自行车到Ｃ市法院，拿到了起
诉书的副本。又打听了一下看守所的位置，听说在市郊，骑自行车来回要５个小
时，我一看已经下午了。恐怕时间来不及，于是就先回到事务所。王所长不知道
去哪里了。我就打开起诉书读了起来。
＊＊＊＊＊＊＊＊＊＊＊＊＊＊＊＊＊＊＊＊＊＊＊＊＊＊＊＊＊＊＊＊＊＊＊
Ｃ县检察院起诉书，第ＸＸＸＸ号。
被告人 张四清 男 汉族，１９７４年出生，Ｃ市人。
被捕前系Ｌ县第一中学语文教师
被害人 孔令芳 女 汉族，１９８０年出生，Ｌ县人。
Ｌ县第一中学语文教师２００６年９月３日，夜间１０时许，被告人潜入被
害人所住的滨海路１２号１０１室教师宿舍内，欲强行与被告人发生性关系，遭
到反抗。于是用榔头击打被害人后脑，致被害人颅骨挫裂伤，脑组织严重受损而
死亡。
被告人在杀人后逃离现场时，被联防队员抓获。经过现场勘查，发现被告人
随身携带数码相机一部，相机内有被害人被偷拍的裸照和其他被偷拍的照片数百
张。
经审讯，被告承认曾经半年时间内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偷拍被害人照片。
案发当晚，被告人潜入被害人宿舍，想借照片为要挟与被害人发生性关系。
遭到拒绝后将被害人杀死。
被告人对以上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和中华人民共和
国刑事诉讼法相关条款，依法以故意杀人罪对被告人提起公诉。
因为被告人作案手段十分恶劣，情节十分严重，给当地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
会影响，故此请求法院从严从重处罚。
＊＊＊＊＊＊＊＊＊＊＊＊＊＊＊＊＊＊＊＊＊＊＊＊＊＊＊＊＊＊＊＊＊＊＊
后面附着被告人的审讯笔录复印件，上面有被告人按的手印。还有凶案现场
照片，尸检报告，凶器照片（一把铁榔头），指纹比对结果报告，被告人数码相
机的照片，目击者（当时的联防队员）的证词等等。
最后还附带一份民事诉讼，被害人孔令芳的父母起诉要求被告人赔偿５０万
元人民币。
看完起诉书之后，我觉得这个张四清简直就是一个斯文败类。不但偷拍异性
裸照，还要入室强奸，最后还杀人。这种人不枪毙留着何用？
不过作为他的辩护律师，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于是我就给Ｃ市看守所打
了电话，约定明天上午１０点去和张四清见面。
打完电话我一看已经下午五点了，于是就锁门下班。
我刚刚走出律师事务所大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拦住了我。我上下打量
这位老太太，一头白发，满脸都是皱纹，眼睛有些红肿，身上穿着半旧的衣服，
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包。
我问：「大妈你有事吗？」
老太太迟疑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律师事务所吗？」
我说：「是啊，您找哪位？」
大妈又问：「孩子，你是律师吗？」
我说：「是，您有什么事？」
老太太听完之后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啜泣着说：「救救我的儿子！求
求你救救我儿子！」
这下可把我搞傻了，我连忙搀扶：「大妈您这是干嘛呀，快起来，有事慢慢
说。」
老太太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一边呜咽着，嘴里还
一个劲的念叨：「救救我儿子吧，求求你了。」
我说：「大妈您别着急，您儿子是谁啊？」
老太太这才止住悲声说：「我儿子叫张四清啊。」
「啊？？！！」我大吃一惊，「您是张四清的母亲？」
「是啊，我儿子没杀人，他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我说：「大妈，您别急，法院已经指定我们事务所给你儿子辩护了。你说你
儿子没杀人，但是从起诉书上看，证据确凿，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啊。」
「不！他不会杀人的，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从小他爹就死了，我一个人把
他拉扯大，送他上师范学院，我儿子从小就老实，老实的都有些木讷了。他绝不
会干出杀人的事情的！你一定要帮帮他啊。」老太太说着说着眼泪又不停的滑落
下来。
我这时候有点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正在这时候王所长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这位是那个犯罪嫌疑人张四清的母亲。」
王所长流露出理解的表情，显然这种事情他已经见的多了。
王所长轻叹一声，对我说：「小周啊，你先回去吧，张家老太太我来照顾一
下。」
我又悄声跟他说：「所长，我明天去看守所见一下这个张四清。」
所长说：「好的，我知道了，你明天直接过去，不用到所里报到了。」
然后走到老太太旁边，耐心的和老太太攀谈起来。我一看这里应该没我什么
事情了，于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庆幸的溜走了。
说起这个Ｌ县，地方不大，离我老家所在的省城Ａ市大概１２０公里，我不
可能从省城来回跑过来上班，所以暂时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
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住在隔壁，人很热情。见我是大城市来的，还是做律
师的，对我照顾的很周到。
小地方民风淳朴，也的确令人安慰。
我刚回家洗了把脸，就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房东马大哥。
马大哥说：「小周下班啦？，还没吃饭吧，来来来一起吃吧，今天你嫂子做
了小鸡炖蘑菇。」
我说：「不了，我一会自己买菜好了，怎么好打扰你们呢。」
马大哥说：「这话怎么说的，你不来就是看不起我们小地方的人。」
我只好答应。
马大哥拉着我走到他们住的屋子里，马大嫂系着围裙正在忙里忙外。
见我来了笑脸相迎：「周律师来啦，快坐快坐。」
又端茶又拿烟，十分的客气，倒弄得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马大嫂说，「你们先聊着，我去打点香油回来。」
说完就出门了。
我和马大哥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闲聊起来。
马大哥说：「小周兄弟啊，我一看你这个人就是个实在人，又是律师，真了
不起。我们是小地方的人，难得招待你这样的贵客，你可千万别客气。在我家就
跟在自己家一样。」
我说：「马大哥你真是好人，谢谢你和嫂子照顾了。」
马大哥说：「哪的话，你这样的知识分子，我请都请不来呢。对了，第一天
上班有什么案子吗？」
我说：「刚接了个杀人案的辩护。」
老马大哥一听就瞪圆了眼睛：「杀人？是那个张老师杀人的案子吗？我说是
啊。」
老马一拍大腿，唉！长叹一声：「张老师是个好人啊，没想到会干出这种事
情来！」
正说着，马大哥的儿子马小强从外面放学进来，听到马大哥说的话，就说：
「爸爸，张老师肯定不是杀人凶手！张老师人特好，怎么可能杀死孔老师呢？」
老马一瞪眼：「小孩子懂个屁！别乱说话，快去洗手，然后去做功课，一会
就吃饭了！」
马小强一吐舌头，哼着双截棍进里屋了。
我问：「马大哥，小强今年上高三吧？」
马大哥说：「嗯，明年就高考了。张老师是他班主任，平时对小强就很好。
这孩子学习还行，就是偏科，语文好。数学和英语不行。唉，不知道将来能不能
考上大学呢。」说完猛吸一口烟，沉吟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察言观色，感觉马大哥心中有事。
就问：「马大哥，张老师这个人你了解吗？」
马大哥迟疑了一下，说：「他是孩子班主任，我们经常见面的，张老师这个
人很忠厚，也很老实，教孩子这方面几乎是全心全意，自己３０出头了还没找到
对象呢。我们这里为了孩子升学，经常要给班主任送礼，请客。我给他送过，他
说什么也不要。小强班上的学生也都说张老师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唉！」
说完又开始抽烟。
我又问：「那死了的孔老师呢？」
老马说：「孔老师是去年刚刚分配到一中的，是省师范大学的高材生，人长
得也漂亮。其他的我就不太了解了。我们这个小地方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
且死的又是高中老师，真是让人心里难过啊！」
我感觉马大哥似乎不愿多谈这件事情，于是便岔开了话题。跟他聊起省城哪
个大学比较好来。这时候马大嫂也买回香油来了。于是大家开始吃饭。吃完饭之
后我又坐了一会，起身告辞。
我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躺在床上，拿起那份起诉书又读了几遍。感觉没什
么可疑的地方，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也比较充分，而且被告张四清也已承认了。
但是心里总是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张四清母亲的脸庞，老马大哥的长叹，马小强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脑子
里闪回着。
张四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究竟为何会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呢？还
是明天去看守所见到他以后再下结论吧。
想到这里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于是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骑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Ｃ市的看守所，向门卫出示证件之后，门卫往里面打
了电话，出来一个人迎接我。
经介绍后，我知道了此人是看守所的所长，姓赵。
看来这地方极少发生命案，因此我来见委托人这样的事情，也惊动了看守所
的所长亲自出来迎接。
赵所长将我带到会见室，是一个１５平米左右的房子，一面是铁栏杆。跟班
房差不多，其实我也没见过真正的班房什么样子。
屋子中间是一个长会议桌，两边各放了几把椅子，桌脚和椅脚都用铆钉牢牢
的钉死在地板上。
我抬起头四处观看，三面都是粉白墙，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正冷冷的盯着我
看。赵所长让我稍等片刻，就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我听到沉重的脚镣拖地的声音，抬头一看，两个狱警押着一个
男子走了进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中等身高，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头发剃掉了，露
出青白色的头皮。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胡子也长出来了，脸色十分憔悴。他身
材十分清瘦，穿着看守所的号服显得又肥又大。
手上戴着手铐，脚上还锁着脚镣。这个人低垂着头走了进来，抬头看了我一
眼，又马上低下头去。
狱警把他带到我对面的椅子旁边，叫他坐下。
他坐下了，双手放在两腿之间，低头沉默不语。
一个狱警说：「律师同志，这就是张四清，你们有半小时的谈话时间，我们
就在门外。」
我说：「好的，麻烦你们了。」
两个狱警出去了。
我又打量了张四清一会儿，开口说道：「张老师你好，我是你的委托辩护律
师，我叫周扬。」
张四清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吐出两个字：「你好。」
如果不是房间里没其他声音，估计我都听不到。然后还是低头不语，又是一
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突然我灵机一动，对他说：「张老师，昨天我见到你母亲了。」
张四清猛地抬起头来问：「什么？」
这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阵火花。全然没有了开始时那种死灰一
样的眼神。
他接着问：「我妈妈？我妈妈在哪里？」
我说：「令堂很好。他在Ｌ县，我的领导在照顾她。」
他听完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
我接着说道：「令堂跟我说，你没杀人，求我帮帮你。所以我来找你，就是
想搞清楚，你究竟有没有杀孔老师？」
张四清抬起头来，长叹一声，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现在说这个……还
有什么用吗？我已经承认了，人是我杀的。是我害死了孔老师，任何处罚，我都
接受。」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并非是承认自己杀人，而是认命了。难道真的跟他母亲
和马小强说的一样，他是被冤枉的？
我又追问到：「难道你做这件事之前，没有想过你的母亲？」
张四清没有回答，而是两手捧着自己的头，低头啜泣着：「晚了，说什么都
晚了……」
我心里很着急，他这个样子的话，我丝毫没有把握说他没杀人。他的表现像
是对自己的行为深深的悔恨。但是看他这样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怎么也难以跟
一个杀人犯联系在一起，我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于是就大声的说：「张四清！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你要
相信我！我需要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张四清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我。
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道：「你如果杀人了，那么就罪有应得，
我做律师的也帮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没杀人，那么我就有义务为你辩护，洗清你
的冤屈，为了你的母亲，也为了你的学生，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一切都靠你自
己了！」
张四清猛地激灵了一下，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嘴里喃喃的说道：「我没杀
人，我没杀孔老师！周律师，请你帮帮我！」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跳顿时加速了３倍。因为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完全
不像说谎的样子。难道我做律师的第一个案子竟然是要为一个被冤枉杀人罪的人
做无罪辩护吗？
我努力的平静了一下心情，对张四清说：：「你慢慢说，我现在需要你把事
情的经过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首先我问你：那个数码相机是你的吗？」
张四清脸一红，说到：「是……是我的。」
「那些照片呢？都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
「你为什么要偷拍孔令芳？」
「我……我……我喜欢孔老师，但是她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人缘又好。
我怕她根本看不上我，但是我又管不住我自己，所以……所以我就买了个数码相
机，偷偷的拍她的照片，拿回家自己看。」
「案发当晚，你去孔老师宿舍外面，也是去偷拍了？」
「是……是的。」
「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是九点半到孔老师的宿舍外面的，她宿舍亮着灯，拉着窗帘。但是她的
窗帘一般都拉的不紧，旁边有个空隙。我经常晚上通过空隙偷偷的窥探她，还拍
照，那天我又去了。在窗口那里，我抬头看孔老师，她坐在沙发上，面对着我头
歪着，好像睡着了。我就拿起相机偷拍了几张。然后又开始偷看，看了好久才发
现，孔老师一动都不动，连呼吸都没有。我觉得有点奇怪，就走到门口敲门，连
敲了几下都没人应。我一拧门把手。居然门没锁，我走进去一看，孔老师已经没
气了。我当时吓得不行，就急忙往外跑。结果一出门正好外面走过来一队联防队
员。他们就拦住我盘问，看到我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拿着数码相机。就走到孔老
师门口看，结果就发现了。把我抓了起来。」
「你看了多久才发现孔老师已经死了？」
「不知道，应该有半小时吧。」
「在此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孔老师的房间？」
「没有，外面也没有人经过。」
「那为什么那把铁榔头上面，会有你的指纹？」
「我进去的时候那铁榔头是放在门口的，我一进门就踩到了，我捡起来仔细
一看，是个铁榔头，头上还有血迹，我才觉得是出事了。所以走过去摇晃一下孔
老师，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身体都凉了。」
「那你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杀了孔老师？」
「他们，他们整日整夜的轮班审我，不让我睡觉。我实在受不了了，周律师
你不知道，人不能睡觉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已经受不了了，如果他们再不让我
睡觉，我都快死了。最后我都没有意识了，他们说什么，我就承认什么。」
我从未听说过还有不让人睡觉的审讯手段，比刑讯逼供听起来还要令人毛骨
悚然。
我沉思了一会，又问道：「孔老师平时有什么关系不好的人吗？」
「好像没有吧，她是去年刚刚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的，人又年轻，又漂亮。
大家都很喜欢她，她是我们语文科人缘最好的老师了，学生们也都挺喜欢她的，
我经常看到很多女学生跟她叽叽喳喳的，跟好朋友一样。」
「那么孔老师有男朋友或者有追她的人吗？」
「好像没有男朋友，但是好像追她的男老师不少，不过似乎是没有一个成功
的。」
「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没有特别的事情要说的？」
「没……没有了，只是我想说，我偷拍孔老师的事情，没其他人知道。希望
周律师你能为我保密。」
「保密嘛？恐怕不容易，到开庭的时候，你拍的照片会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
的。对了，你拍的这些照片，除了保存在数码相机里，还有没有存到电脑里？」
「没有，我没有个人电脑，不过我曾经把这些照片上传到一个网络空间，还
加了密码，这个事情我跟谁都没说过。」
「那你把空间地址和密码告诉我。」
张四清告诉了我空间地址和密码，我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就对他说：「张老师，虽然现在大量的证据，都对你很不利。但是请相信法
律，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现在就要靠你自己了，到开庭前，我还会
再找时间见你一次。现在我要去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虽然我个人觉得你没
有撒谎。但是还是要找到证据后才可以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请你务必要保持信
心，令堂和你的学生，都在等着你呢。」
「谢谢！谢谢！周律师，我觉得我都没希望了，从进了这里之后我就感觉自
己已经死定了，今天见到你我觉得我还有机会洗清自己的冤屈。请你务必帮我！
谢谢了！」
离开看守所之后，我仔细的整理了一下思路，感觉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
顺利。
虽然张四清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几乎是铁板钉钉一
样。现在唯有请教王所长了，毕竟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对付这种案子，
姜还是老的辣才对。
想到这里我急急忙忙的蹬着我的破自行车往回赶，午饭也没顾上吃，下午两
点左右。我一身臭汗的回到了Ｌ县律师事务所。
我一进门，就看到王所长和一个年轻的女警在说说笑笑，十分亲热。
王所长看到我来了，笑呵呵的说：「小周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
是我的女儿王燕，今年刚刚从省公安大学毕业，回老家来实习了。燕燕啊，这就
是我跟你说的高材生：周扬律师。」
王燕大大方方的伸手跟我握手：「周律师你好，我是王燕。」
我急忙伸手跟她握了一下，说：「你好。」
然后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王燕，只见她穿着一身警服，显得英姿飒爽。但是又
有些小女孩的稚气，两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俏丽可爱。我不禁有些脸
红心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王燕比我大方的多，笑眯眯的坐在一边说：「周律师，听说你是省法学
院毕业的？」
我说：「是，我也是今年刚毕业。也算是实习生吧，」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
笑。
王所长对我说：「王燕现在暂时在县公安局刑警队实习，唉没办法，我这个
当爹的也没本事。自己的女儿毕业了也只能回老家工作。」
「爸，瞧你说的，回老家是我自己愿意的。」王燕娇嗔着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王所长显然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十分疼爱。
又对我说：「小周啊，今天你去见那个张四清，有什么结果？」
我说：「王所长，我正要说这事呢，张四清跟我说，他没杀孔老师，他是被
冤枉的。」
「有这种事？他都怎么说的？」
我把在看守所和张四清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所长，但是出于某种我
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我略过了网络空间有照片这段。
王所长听完我的叙述之后，拿起一根香烟，点燃，抽了一口之后，望着窗外
沉吟许久，然后回过头看看我说：「小周，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从跟张四清谈话中，我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他思路很清晰。显然
对案发当晚自己的经历印象深刻，退一步讲，如果他杀了孔老师。那么他没有必
要编造这么一个毫无证据来辅佐的故事来骗我。」
「年轻人，不要被主观的印象蒙蔽了你的头脑，我们做律师的，只讲证据。
你是不是见到他母亲之后，同情心占了上风？别忘记，这个案子可是人证物证俱
在的。要翻案几乎是不太可能啊。」
「说起他母亲来，王所长，张四清他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唉，我昨天专门找车把她送回家了。我安慰了她好长时间，都是老年人，
比较有些共同语言罢了。我就骗她说这个案子还没有定案，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
果。让她安心。」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王燕突然说：「爸，张老师应该不会杀人吧，他还
教过我呢，我上高三可是他当语文老师的，他这个人很老实忠厚的。我怎么想他
也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孩子，你都大学毕业了。人是会变的。你在刑警队，应该可以看得到这个
案子的卷宗吧。你看看就知道了。其实，这案子我早就看过了。基本上是铁证如
山不可更改了。」
王所长把烟掐灭。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又对我说：「小周，你准备
怎么做？是做无罪辩护？还是做减刑辩护？如果做无罪辩护的话，我要告诉你，
很难很难。现在算上今天还有４天时间就开庭了。如果你要做无罪辩护，那么就
要找到他没有杀人的铁证才可以。如果要做减刑辩护，那么就省事了。就写一篇
辩护词完事。」
我脑子嗡嗡响，一时间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加快。没想到自己刚做律师，接
手的第一个案子居然是人命关天的杀人案。被告人是否是被冤枉的，我还不能确
定。如果他是冤枉的，我要做减刑辩护无异等于害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但是要是做无罪辩护，我又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回头看看王燕，她正用那双
会说话的大眼睛盯着我。
我突然下定决心说：「我要找证据，给被告做无罪辩护！」
「嗯……有勇气，你要知道，这是你代理的第一个案件，胜负就取决于你自
己的努力和天赋，好，你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直说。到开庭的时
候，我会跟你一起出庭，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
「谢谢所长！」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王燕，只见她的双眼笑意盈盈。似乎对我
的表现十分满意。
虽然如此，我心里还是没有什么把握，而且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入手才好。
这时王燕说：「周大律师，既然这样，不如你跟我一起到刑警队，调阅一下
这个案子的卷宗吧，首先从案情上分析，看有没有什么疑点可以找出来。」
我恍然大悟，不愧是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高材生，刑事案件的调查就要从案
情本身着手。找到疑点，才能发现突破口。
我点点头，跟着王燕出门到了县公安局刑警队。
王燕这丫头似乎人缘很好，大家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王燕带着我七
拐八绕，就到了刑警队的档案室。
到了档案室，看到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在电脑前忙活着。
王燕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忙啥呢？」
这家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如释重负：「我当是谁呢？王警官啊，今天要
看档案？」
王燕说：「是啊，李哥，我要看第一中学杀人案的卷宗。」
这个姓李的警官说：「哦，是那个杀老师的案子啊，你等着，我去拿。」
「哎，谢啦。」
不大一会，李警官捧着一大袋案卷回来了。看看我问王燕：「这位是？」
「哦，这是周律师，这个案子的辩护人。我爸爸的手下，嘿嘿。」
「是吗？幸会幸会。我说王警官啊，我帮你忙了你怎么报答我啊？」
「什么？咱哥们儿还要报答？你太不够意思了！上次我从省城给嫂子带的礼
物你忘了？」
「哈哈，我开玩笑呢。你们慢慢看，我先忙了。」
「得，你忙吧，我一会就还回来。」
「没事，你爱看多久就看多久。」
王燕捧着卷宗领我到旁边的小会议室，我们打开卷宗开始仔细的研读起来。
案情跟起诉书上写的没有差异，审讯笔录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在杀人时间
的询问记录上，张四清供认：
案犯当晚９点半，他闯入孔令芳的宿舍，在强行要求和死者发生关系遭到拒
绝后，１０点钟左右，杀死了孔令芳。
在尸检报告上注明：死者系后脑遭钝器重击，导致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脑
组织受损而死。
死亡事件是案发当晚９时－１０时左右。
现场提取指纹，除死者孔令芳的指纹和张四清的指纹之外，没有其他人的指
纹。
门把手上还有联防队员的指纹。
数码相机上，只有张四清一个人的指纹。
在杀人现场遗留的榔头上，发现了死者的头皮组织和血迹，还有头发，此外
榔头上有张四清的指纹。
现场的脚印因为联防队员的进入，已经比较杂乱。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死者头冲着东边的窗口躺在沙发上。
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整齐，没有撕扯的痕迹。
现场的家具和摆设，没有被撬的痕迹。
物品摆放都很整齐，没发现遗失。
此外就是从张四清的数码相机里拷贝打印出来的照片了，有两百多张，都根
据拍摄日期仔细编号。
我认真的看了一下，有孔老师在办公室认真批作业的照片，有她在操场打羽
毛球的照片，有她上课的照片，还有在宿舍洗澡，换衣服的照片。
看照片上的孔老师，的确是年轻漂亮，身材诱人。
我看着里面一些暴露的照片，不禁感到脸上发烫，扭头偷偷看一眼王燕，她
倒是很认真的在研读案卷。
从侧面仔细看，王燕比孔老师长得还要漂亮，睫毛很长，鼻子小巧而挺翘，
樱桃小口微微张着，呼气如兰。
一身警服，也掩盖不住她高耸的胸部。我不禁有些胡思乱想起来，连忙收住
心神。
幸亏王燕看得认真没发现我在看她。
这时王燕看完了卷宗，回头问我：「周律师，你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疑点没
有？」
我说：「有几个疑点，我感觉有些异乎寻常。」
王燕说：「那你说说看。」
我说：「首先，张四清交代他进入孔令芳的房间之后，是强行要求和她发生
关系的，但是遭到了拒绝之后，才临时起意杀人。那么案发现场的榔头，就有些
异乎寻常了，如果这个榔头是张四清带进去的，那么他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
谋杀人。才会拿着榔头进入孔的宿舍。」
「换个思路，如果榔头是孔老师自己的，那么在榔头上，却没有孔老师的指
纹。这显然不符合事实。何况榔头这东西，一般都不会放在显眼的地方，而是放
在抽屉或者柜子里。作为不熟悉孔老师房间的张四清。怎么会顺手拿起榔头这样
的东西来杀人呢？还有一个疑点就是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如果张四清要强奸
孔老师，双方应该是发生过激烈的身体接触。但从现场照片上看，家具摆设，桌
椅板凳都完好无损。死者的衣服都很整齐。这有点匪夷所思了。」
王燕说：「你说的第一点我倒是同意的。不过呢，说张四清不熟悉孔老师宿
舍，那倒未必，他偷拍了那么久，应该是很熟悉才对。还有就是他是１０点１５
分被联防队在宿舍附近抓获的，那么从死亡时间来看，他有时间来重新整理现场
和死者的衣服。」
我反问道：「如果他那么冷静有时间整理现场，为什么不把最能证明他杀人
的凶器榔头带走呢？这显然又很矛盾了。作为临时起意杀人的人来说，杀了人之
后应该是慌慌张张才对。如果他有整理现场的冷静心理，那么不可能不把榔头也
同时带离现场。还有就是房间的其他家具和物品上，没发现张四清的指纹，指纹
只出现在榔头把上。这有些叫人难以捉摸了。」
王燕有些佩服的对我一笑：「没想到周大律师的推理也这么强啊。还有一个
细节我发现了，你看这里。说着她递给我一张照片，是案发当晚张四清自己声称
在窗外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中，孔令芳保持着死亡时的姿势，头朝外侧躺在沙
发上。一条胳膊枕在头下，双眼紧闭。」
王燕接着对我说：「你注意到没有，这个张老师摄影技术不错，对焦很准。
你看看这张照片，死者的皮肤已经有些发白了，而且眼睑下方出现了一些紫色的
小斑点。根据急性死亡尸斑形成的规律，当死者是急性窒息或急性死亡时，血液
流动极快，一般在死亡３０分钟左右，皮下会出现暗紫色瘀斑。这说明拍摄这张
照片的时候，孔老师已经死亡。」
我说：「可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如果是张四清杀了孔老师之后又到窗外去
拍照呢？」
王燕说：「数码相机都有时间功能，我们只要调出这个数码照片的原图，查
看这张图片的具体拍摄时间，就可以基本准确的推断出孔老师的死亡时间啦。」
我不禁大喜：「那太好了，我们去找数码照片的原图吧！」
王燕说：「别急，还得找到一台电脑才行啊。」然后说，「你在这再等一会
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一阵风的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又一阵风的跑回来，手里抱着一台笔记
本电脑。
笑嘻嘻的说：「太好了，那台数码相机还在证物室，我就把里面的存储卡借
来了。」
我囧，心说这丫头真是神通广大。要查案子没她帮忙还真不行。
王燕打开电脑，把存储卡插进笔记本自带的读卡器里面。熟练的调出了里面
的数码照片开始一张张的查看。
找到了最后拍摄的那张孔氏美人侧卧图（ｓｏｒｒｙ，我又胡思乱想了，不
该拿死者开这样的玩笑）。
然后在ＡＣＤＳＥＥ中打开，查看数码照片的ＥＸＩＦ信息。发现这张照片
拍摄于：２００６年９月２日２１点４２分３３秒。
王燕兴奋的说：「看到没。孔老师的准确死亡时间差不多是案发当晚９点左
右，前后误差不会超过１０分钟。」
我说：「你别高兴的太早。数码相机的时间可是可以人工设置的，要是他设
置的不准怎么办？」
王燕说：「我早想到了，所以在证物室我就打开那个数码相机查看过时间设
定，这相机的电池还没用光。设置的时间和北京时间完全一样。」
我说：「可这也没办法洗脱张老师的嫌疑啊，这只能把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
提前到９点左右而已。并不能证明张老师没杀人啊。」
王燕说：「可这跟张老师的供词，就已经出现了矛盾。这就说明案情的事实
还不够清楚，还需要继续调查，有了这个，最起码能在法庭上对公诉人提交的公
诉词做出反驳。」
我说：「数码的东西都可以作假的，法庭不太可能采纳我们的证据。」
王燕说：「那怎么办？除了前面你提到的那两个疑点之外，没有有力的证据
啊。」说完手托香腮，眉头紧皱起来。
我说：「要不我们明天再到案发现场看看？」
王燕一听又兴奋起来：「好啊，我最喜欢看杀人现场了。」
我再囧，心说这丫头是正常人吗？
晚上我回到住处，感觉脑子里还是很乱，虽然现在对案情的分析发现了一些
疑点，但是还是找不到可以证明张四清老师无罪的直接证据。而且根据对张老师
的询问，死者孔老师生前人缘极好，没有什么人跟她有过纠纷，她一个人住在学
校附近的滨海路教师宿舍，深居简出独来独往。
除了跟踪她偷拍照片的张老师之外，还有谁会下杀手杀死这样一个年轻女教
师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敲门。我起身开门一看。是房东的儿子马小强。
马小强穿着一身运动服，胳肢窝还夹着一个篮球。
笑嘻嘻的看着我，问：「周大哥，你吃过饭了吗？」
我说：「吃过了。小强，你找我有事？」
「嘿嘿……也没啥事，今天周末，我爸加班，我妈在家看电视，她就爱看韩
剧，看了又看，不让我换台看ＮＢＡ。太没意思了。我就来找你，想找你出去打
篮球。」
我说：「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到哪儿打篮球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到我们学校啊，我们学校条件可好了，还有灯光球场
呢。」
我心想既然现在还没头绪，索性放松一下，于是就答应了。
匆匆的换上运动服和球鞋。出门骑上自行车，马小强熟练的跳上后座，我们
就来到了马小强的学校。
顺便交代一下，Ｌ县有两个高中，第一中学在滨海路１０号，正对马路，对
面就是大海。学校旁边是教师宿舍，建设的很不错。
我一路猛蹬，很快就到了第一中学，周末天刚刚黑下来。门卫室亮着灯。
小强跳下车子，到了门卫室那里跟看门的老大爷打了个招呼。老头出来开了
门，我们就来到了学校的灯光球场。看来这里还挺热闹，球场边几十盏大日光灯
把场地照得亮如白昼。已经有一些老师和学生在场地里打球了，我和小强找了一
个没人的篮球架，开始做准备活动。
我在大学里也很喜欢打篮球，没课的时候经常泡在球场上。现在虽然有段时
间没运动了，不过玩起来应该还是得心应手。我运了几下球，投出一记三分，球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刷」的一声，来了个三不沾。小强冲过去抢过篮板，顺
手一个勾手上篮，球进了。
我说：「小强啊，你觉得张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小强一边熟练的胯下运球，一边说：「张老师啊，人特好。对每个同学都很
好，从来不打人，也不骂人。别看他平时老老实实一副书呆子相，一上讲台他讲
的可好了，我们都喜欢听他讲课。感觉比电视上百家讲坛那个易中天老头讲的还
好。」说着一不小心球运丢了，滚到我脚下。
我捡起篮球运了几下，突然一个加速，三步上篮。球在篮筐上颠了几下，进
了。我回头又问：「那孔老师你了解吗？」
小强抢过篮板，抱着球说：「孔老师我不是很熟，她教高二五班的，张老师
教我们高三六。不过好像孔老师人挺好的，她们班很多女生都愿意和她聊天。我
经常看到，嘿嘿，马大哥，孔老师可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老师啦，其他女老师
都是老太太了，只有孔老师又年轻，又漂亮。我们男生经常会说起她的？」
「哦？都说些什么。」
「嘿，也没说啥，就是瞎侃啦，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也是这个年龄过来的，上高中也会对漂亮的女老师品头论足
一番，但不可能会做什么更出格的举动。
这时小强高速运球到篮下，高喊一声：「卡特战斧式扣篮！」顺势就是一记
爆扣，当然跳不了那么高，篮球重重的砸在篮板上，飞了出去。对面篮架下一个
人捡起球扔了过来。
小强拿过球，笑嘻嘻的说：「周大哥，你有女朋友吗？」
我脸微微一热，说：「还没有。」
「你骗我，你这么帅，又是律师，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王燕，脸上更烫了。
于是反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小强说：「我啊，我有，你别告诉我爸我妈啊？」
我说：「我肯定不说，你告诉我吧。」
小强说：「那我们玩一对一斗牛吧，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我喜欢的女同学是
谁。我赢了，你就高诉我你女朋友是谁。」
我说：「行啊。」
于是我们开始斗牛。最后我１０比４大胜，毕竟我身高比他高了多半头，他
还算是半大孩子呢。
小强不服气的说：「等我也考上大学，肯定能赢你。」
说完擦着汗走到球场边坐下来。
我也走到他旁边坐下说：「愿赌服输才是男人呢。说吧。」
「说就说，我喜欢的人是高二五班的，叫林晓雨。她可漂亮了。」
我说：「那你跟她说过话没有。」
马小强沮丧的低下头说：「从来没说过。不过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啊。还
参加过演讲比赛，还是文艺骨干，唱歌跳舞洋洋全能，名气可大了。」
我嘿嘿一笑：「那你可是单相思啦。人家不一定喜欢你哦。」
「我知道，我就是愿意看她。人家才看不上我呢。她将来可能是要考中戏的
啊。我学习又一般般，各方面又不出众，她怎么会注意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眼前这个小弟弟。
就说：「小强啊，等你考上大学，学校里的美女多着呢，想追谁就追谁。」
看看已经挺晚了，我就带着小强回去了。
回到住处以后，我匆匆的冲了个凉，倒头就睡。但是怎么也睡不安稳。
我做了个恶梦，梦见张老师头上被枪打了一个洞，眼睛还是睁开的，凄惨的
对我叫道：「冤枉啊！姓周的你不是要帮我吗？怎么我还是被枪毙了！你还我的
命来！！」
吓得我从床上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我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说：「喂？」
对面是一个女声：「大懒猪快起来啦！我在你家门外！」
我糊里糊涂的起来穿上衣服，洗了把脸，打开门一看，王燕正站在门口，贼
忒嘻嘻的看着我笑。
我说：「这么早啊，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猪啊你，我不会问我爸爸吗？」
「哦，现在才７点啊。」
「７点怕什么，我给你买了早点，快吃，吃完了我们去看现场。」说完递过
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两根油条，一杯豆浆。
「这么少啊，你想饿死我？」
「哼，好心没好报，我才不想养猪呢。」
虽然我嘴上不服气，但是心里还是感觉甜丝丝的，多久没人给我买早点了？
好多年了吧。
我把王燕让进屋里，她进来四面环视一下，说到：「还行，单身汉自己住，
还没弄得跟狗窝一样。」
我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哼哼了几声以示抗议。
匆匆吃罢早饭，我出门骑上破自行车，王燕也骑车来的，不过她的自行车比
我的好很多，是捷安特的运动型，两相比较我的二八老破车顿时自惭形秽。
王燕今天没穿警服，代之以一身休闲打扮，齐耳短发，淡紫色长袖Ｔ恤，下
身牛仔裤，显得干净利落。
我依旧是一身西装。我们两个人骑车走在大街上，一边西装笔挺的小帅哥骑
着破旧的二八永久牌自行车，一边是休闲美女骑捷安特。倒也吸引来不少惊奇的
目光。
因为昨天去过滨海路学校里打球，所以也就轻车熟路，到了学校旁边的教师
宿舍。
这是并排两栋２层的宿舍楼，１２号楼正对着滨海路，没有围墙，也没有门
卫。因为是星期天，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人。不过很显眼的是，１２号楼的最东
边一间屋子的门上，贴着公安局的封条。
我们走到门外看了看。门牌号是１０１，门锁紧闭还有封条，看来是进不去
了。我又走到东墙边，这外面有扇窗子。我往里面看了看，拉着窗帘，不过正如
张老师所说，窗帘没有拉紧，左边留有一条两三厘米的缝隙。
我透过缝隙往里面观看，房间内除了学校提供的床，沙发，写字台，椅子，
衣柜之外，其余物品都没有。
我失望的对王燕说：「看来是白来一次了。」
王燕也走过来向窗子里看了看，脸上露出和我一样失望的表情。
这时我身后突然有个声音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回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警惕的看着我们。
王燕连忙说道：「大婶，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到这里来看一下杀人案的现
场。」说完拿出证件给这个大婶看。
大婶看完证件，松了一口气，脸上不再有警惕的神情了。问道：「杀人凶手
不是都抓住了吗？你们还来这里干嘛？」
王燕说：「大婶，我们就是想来重新调查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被遗漏的证
据。」
大婶叹道：「唉，我是这个宿舍楼的管理员啊。出事那天我请假给孩子看病
去了，我们县城一直都平安的，我想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造孽啊！那个挨千刀的，竟然进屋杀人，枪毙他一百次都不解恨！」
我问：「大婶，那死者房间的东西呢？」
「你问孔老师的东西啊，不是都被家属领走了吗？剩下一些脸盆啊，牙刷化
妆品什么的，死人的东西谁敢要啊，我就都给扔掉了。」
我又问：「那您知道是哪个家属把东西领走的吗？」
「还有谁，孔老师的母亲呗，唉，老太太真可怜，来的那天哭的跟泪人儿一
样。我还劝过她几句呢。」大婶说完就拿出一个手帕来抹眼泪。
我问：「大婶，你知道孔老师的母亲住哪里吗？」
大婶说：「孔老师就是本地人。她母亲是县医院的妇科主任，去县医院，应
该能找到吧。」
王燕问道：「大婶，孔老师这个宿舍楼，还有其他老师住吗？」
大婶说：「还有几个年轻的女老师也住这栋楼。出事以后，都搬走了。出了
杀人案，谁还敢住这个楼啊。」
说完指指旁边的１４号楼说：「这栋楼呢，住的是年轻的男老师，他们胆子
大一些。都没搬走。我跟我老伴住１４号楼的１０１，就负责看大楼的，还有就
是给这些老师们洗洗衣服，烧点开水什么的。那天我闺女发高烧啊。我就跟老伴
带孩子去医院打吊针去了。」
我问：「那张四清老师住１４号楼吗？」
大婶咬牙切齿的说：「是，住２楼的２０５，谁也没看出来啊，这小子平时
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我们正在谈话间，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传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１４号楼２楼的走廊阳台上，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专注的拉着小
提琴。他拉的曲子是《梁祝》，乐声如泣如诉。我们都不禁听的有些入神。
大婶说：「这个拉琴的，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叫夏千行。他家是省城的，家
里有老婆孩子了，不过就是上班不方便，所以住在这个宿舍里。」
这时这个夏老师正专心的拉他的梁祝，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一曲终
了，他才放下琴，低头看了楼下我们三人一眼，微微一笑点头致意。然后就回自
己房间去了。
王燕叹道：「这人真有风度啊。」
回头冲大婶一笑：「大婶，麻烦你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大婶说：「没啥没啥，警民一家嘛，有啥事就随时来找我好了。」
我问王燕：「现在该怎么办？」
王燕说：「看来现场是没什么勘察的价值了，东西都搬走了，现场已经被破
坏掉了。只有找到孔老师的母亲，看看她保存的孔老师的遗物里，还有没有其他
线索了。」
我点头同意，于是我们就骑车离开教室宿舍，赶往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一打听，才知道孔老师的母亲因为悲痛过度，已经在家休息了几
个礼拜了。我们又问明了孔家的地址。
到了县医院的家属楼，找到了孔老师的家。敲门之后，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
老者，面带戚容。
看看我们，问道：「你们找谁？」
王燕掏出工作证，客气的说：「孔伯伯好，我是县刑警队的，我叫王燕。这
位是周律师。」
「王燕？」老头思索片刻，问道，「你父亲是不是王强律师？」
王燕说：「是啊，您认识我父亲？」
孔老说：「认识啊，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老棋友了，我们年轻的时候就经常
在一块下棋呢，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没想到啊，丫头你都长这么大了。」
王燕说：「啊，我想起来了，爸爸也提起过您。说您的象棋下的最好，全县
第一呢。」
孔老苦笑一声说：「哪里敢当啊。来来，快进来。」
我们走进房内，这是一个两居室的屋子。客厅很宽敞。带着一股书香门第的
儒雅之气。老人请我们坐下。然后倒水沏茶。
王燕说：「孔伯伯，您别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找您问点事的。」
孔老说：「是不是我女儿令芳的事情啊？唉，我真是老糊涂了，对不住我的
女儿啊……」说完老泪纵横。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位老太太。问孔老：「老伴，家里来客人了？」
孔老止住悲声，回头对老太太说：「他妈，这是刑警队的同志。」
老太太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往前走了几步拉住我的手泣不成声：「同志啊，
你一定要给我女儿报仇雪恨啊……呜呜呜。」
我被这个情形一下子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王燕比较机灵。过来扶着老太太坐下，安慰说：「大妈您别伤心。我们
这次就是来向你调查一些事情的。」
孔老在旁边说：「还调查什么呢？杀人凶手不就是那个张老师吗？我还请你
爸爸写了民事诉讼状呢。他杀了我的女儿，我要让他偿命！」
我大吃一惊，怪不得王所长坚持要这个案子由我来辩护，原来他和死者的父
亲本就是故交。附带民事诉讼状就是王所长写的。
我和王燕对视一眼。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一丝焦虑和不安。
我思索片刻，决定和盘托出。我把自己的身份，这两天调查的经过，详详细
细的和两位老人讲述了一遍，当然那个网络相册的事情我还是没说。
最后我诚恳的说道：「作为一名律师，我有责任维护法律的公正，根据我的
调查。我感觉张老师不是杀害令爱的凶手。凶手应该另有其人。我们不能让无辜
的人受到惩罚，也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所以我希望您二位，能帮帮我，为了死
去的孔老师能够早日在九泉下瞑目，我一定会找出真凶，让真相大白的！」
老两口对视片刻，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
孔母先开了口：「我们有一儿一女，令芳她弟弟令新，还在省城读大学。他
姐姐被杀的事情，到现在还瞒着他不敢让他知道。令芳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回来
工作的时候，我让她在家住，她说房子要留给弟弟住，自己坚持要住在学校的宿
舍。我们就答应她了。没想到啊，竟然出这种事情。都怪我不好……」说完又要
掉泪。
孔老忙说，现在还说这些干嘛啊。既然周律师你这么说，自然有你的道理，
但是现在检察院都已经起诉了。我们还是相信检察院的调查。民事诉讼，我们不
会撤销的。不过你尽管提要求，冲着我和王燕他父亲的交情，有什么要我们帮忙
的，尽管说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如果你调查完了还是没找到张老师不是凶
手的证据，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别强做无罪辩护。
我如释重负的说：「那就谢谢您二位深明大义了。我想看看孔老师宿舍里的
遗物。」
孔老说：「你们等着，我去拿。」说完起身走到里屋，过了一会拿出来一个
小纸箱子，放在茶几上。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相册，几本书籍，还有一个笔记本。
孔老说：「唉，孩子出殡那天，我把她的衣服什么的，都烧掉了。就剩下这
几本书和孩子的日记。他妈说什么也不让烧掉，说要留个念想。」
这时候孔老太太又开始掉泪。
孔老就说：「你们先看着，我扶她进去休息一下。于是扶起老太太，进里屋
去了。」
我首先拿起相册，仔细翻看，里面都是孔令芳的一些生活照片。照片中的孔
老师年轻漂亮，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后面是她和学校老师，还有和自己班上同学
的合影。
有几张合影很特别，是和一两个女学生单独合拍的，其中我发现一个女孩非
常漂亮，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跟孔老师在一起还是显得胜出一筹。
看了一遍之后，我又拿起书，是泰戈尔的诗集，还有一些散文集，文学书刊
之类的。翻看了几遍，没有什么发现。最后就剩下一本厚厚的黑皮日记。
日记是从２００５年９月开始的，记录了孔令芳老师自参加工作以来每天的
生活和工作情况，笔迹挺秀，文笔优美流畅，我和王燕仔细的一篇篇翻看着这本
日记。其中一天的日记这样写到：
＊＊＊＊＊＊＊＊＊＊＊＊＊＊＊＊＊＊＊＊＊＊＊＊＊＊＊＊＊＊＊＊＊＊＊
我每天和我的学生们在一起，看着他们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那渴求的眼神，
我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幸福，感谢上天让我成为一个教师，我要用我毕生的努力来
对待这份工作。
我要成为每一个学生的好朋友，倾听他们的心声，和他们用心交流，跟这些
学生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永远都不会变老，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年轻。
周亮亮的作文写得越来越好了，我想过几天鼓励他向省报刊投稿；
林晓雨跟我已经是铁姐们了，她的歌唱的真好听，比超级女声还好听的多。
她比张靓颖还漂亮，这丫头将来一定能成为大明星吧。
还有曹宏伟，刘继刚，孙丽他们，每天都在进步，跟他们打成一片是多么开
心的事情啊……
＊＊＊＊＊＊＊＊＊＊＊＊＊＊＊＊＊＊＊＊＊＊＊＊＊＊＊＊＊＊＊＊＊＊＊
我边看边想，这样一个优秀的，关心学生的年轻女老师，竟然被人无情的杀
害了。这是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啊。不过看来看去，日记里记载的都是正常的生
活内容，没有什么和案件有关的信息。
翻到最后，是８月３１日的日记，记载的比较简单：
＊＊＊＊＊＊＊＊＊＊＊＊＊＊＊＊＊＊＊＊＊＊＊＊＊＊＊＊＊＊＊＊＊＊＊
今天下雨，明天就开学了，我又可以跟我的学生们在一起了，真盼着明天早
点到啊。
＊＊＊＊＊＊＊＊＊＊＊＊＊＊＊＊＊＊＊＊＊＊＊＊＊＊＊＊＊＊＊＊＊＊＊
王燕问我：「孔老师是几号被害的？」
我说：「３号晚上。」
王燕又问：「你看看这本日记，前面有缺失的日子吗？」
我仔细的翻看了一遍说：「每天都详细的记录下来了。厚厚一本呢。」
王燕说：「奇怪，那９月１号和９月２号的日记怎么没有？」
我一看对啊，怎么就记录到了８月３１号呢？我心头一震，仔细的查看日记
本。果然发现，８月３１号后面，有两页纸不知道被谁整齐的撕掉了，撕的非常
仔细，不认真的查看，几乎发现不了被撕下来的痕迹。
我顿时紧张起来，跟王燕说：「你看，这里有两页纸，被人撕掉了。」
王燕也发现了，紧皱眉头问道：「这是谁干的呢？最后两天的日记内容又是
什么呢？」
我摸索着空白的纸张，突然灵机一动，跟王燕说道：「我们把这个日记本借
走。」
这时孔老从里屋出来了，歉意的说：「真对不起，我给她吃了点安眠药，刚
哄她睡下，怠慢你们了。」
王燕说：「孔伯伯您别客气，是我们打扰了。对了孔伯伯，这本日记，能借
给我看几天吗？」
孔老迟疑了一下说：「看吧，其实我也看过了，都记了一些平常的事情。」
我问道：「孔老，这日记您看的时候就到８月３１号吗？」
孔老说：「是啊，就记录到８月底。」
我说：「那好的，打扰了，那我们告辞。」
出了孔家之后，王燕捶我一下问道：「你神秘兮兮的搞什么呢？有什么办法
了？」
我说：「别急，我们找个地方先。」
王燕说：「那去局里吧，今天星期天值班的人不多。」
我们就到了公安局，来到刑警队办公室，果然只有一个警察在值班，看到王
燕友好的打个招呼，就忙自己的去了。
我对王燕说：「你帮我找个铅笔，找一张薄纸。」
王燕说：「要这个干吗？」
我说：「你别问了，快去找。」
王燕拿来白纸和铅笔，我打开日记本，翻到８月３１日那页后面的空白页，
把白纸覆盖到空白页上，用铅笔开始均匀的涂抹这张纸。
王燕在一边惊喜的叫起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我继续涂抹这张薄薄的纸，不大一会，整张纸都涂上了铅笔的灰色，字迹也
就慢慢的显现在纸面上。
这是简单的拓写原理，因为孔老师写日记，必然会在后面一页留下痕迹，只
要用铅笔拓写，就能够显现出字迹来。我们迫不及待的开始读起来：
＊＊＊＊＊＊＊＊＊＊＊＊＊＊＊＊＊＊＊＊＊＊＊＊＊＊＊＊＊＊＊＊＊＊＊
９月２日，多云。
今天我找到Ｘ，问他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他开始矢口否认。经不住我一再
的追问，他承认了，但是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当时心软答应了他，现在仔细想想不行……
我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受到任何伤害，他如果不肯认错，我会去校长那里揭发
他！
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平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居然是个衣冠禽
兽！明天我会再跟他谈一次，劝他坦白，做了错事就要负责任，谁都逃不掉的！
＊＊＊＊＊＊＊＊＊＊＊＊＊＊＊＊＊＊＊＊＊＊＊＊＊＊＊＊＊＊＊＊＊＊＊
９月２日的日记内容，很清晰的显示了，但是９月１日的日记内容还是一个
谜。
我和王燕彼此对视，都从对方那里读到了「信心」这两个字。
两天来的调查果然没有白费，神秘的Ｘ究竟是谁？
「哎，我问你，这个Ｘ是谁呢？」王燕问我。
我说：「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Ｘ应该不会是张四清，日
记的内容显示，Ｘ是做了伤害学生的事情，才遭到孔老师的质问。那么他究竟做
了什么，还很难说。我们下一步，应该是找到这个神秘的Ｘ的身份，还有就是要
弄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
王燕说：「对。可是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我说：「可以从孔老师熟悉的人查起，这个Ｘ不出意外，是学校的老师。否
则孔老师不会在日记里写：去校长那里揭发他。再有就是这个『他』显示Ｘ是男
性。应该是学校某个男老师，或者某个男性工作人员，又或许是某个男生？」
王燕说：「那好吧，今天有点晚了，我们明天就去学校调查。找到这个神秘
的Ｘ的真正身份！」
我回到住处，马小强蹦蹦跳跳的刚刚从外面回来。
看到我就笑呵呵的说：「周大哥，今天我们学校组织体检了！」
我说：「哦，是吗？什么体检？」
「就是集体的体检啊，一年两次，现在刚刚开学，第一个周日，就组织所有
人进行体检，就是量一下血压，心跳，肺活量什么的。我肺活量５３００呢，体
检的医生说我体质特好！我妈也体检了。」
我说：「什么？你妈也体检？」
「咳，我说我妈给我们体检，我妈是学校的保健医生。」
「哦，是这样。」
这时马大嫂也从外面进来了。看到我，笑了笑说道：「周律师，这么早就下
班了？」
我说：「是啊。马大嫂，今天学校体检了？」
马大嫂说：「是啊，组织学生体检。哎对了，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
说。」
我问：「什么事啊？」
马大嫂把手里的菜递给马小强，说：「你别在这掺和了，到里面去，帮妈妈
洗菜。」
「哎。」小强接过菜进屋里去了。
马大嫂说：「周律师，到你屋里说吧。」
我觉得有点怪，马大嫂今天怎么这么神秘啊。
就进了屋。马大嫂关上门，对我说：「周律师，今天我们学校体检，出了件
大事！我没敢跟领导说。但是我现在也有点没主意了，你是大地方来的，见过世
面。所以就找你商量商量。」
我问：「什么大事？」
马大嫂说：「不得了了，今天我给女学生做检查的时候，有个女生，出现了
妊娠反应！」
我说：「啊？那不是怀孕？」
马大嫂说：「谁说不是呢，这姑娘才１６岁啊。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啊。我
检查发现她应该怀孕有两个月啦。她还是个孩子啊。你说出了这种事情，我怎么
敢直接告诉领导和她的父母啊。这要是万一……那可怎么办哟！」
我问：「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马大嫂说：「是高二的，叫林晓雨。」
我吃惊的说：「啊？林晓雨？？」
马大嫂问：「怎么，你认识她？」
我说：「不认识，只是听说过。那个死了的孔老师，不是林晓雨的语文老师
吗？」
「谁说不是呢，你看老师刚被杀，现在又出了女学生怀孕这样的事情来。现
在到底怎么了？周律师，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我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情，暂时还是别声张的好。应该找个机会，带这
孩子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马大嫂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说：「马大嫂，明天我和公安局的同志正好要去学校查一些事情，我想能
不能见见这个林晓雨。」
马大嫂奇怪的问：「你见她？你见她干嘛？」
我说：「大嫂你别误会，被害的孔老师，生前就是林晓雨的老师，听说她们
关系还不错，我就想找她问点事情。」
马大嫂说：「那行，我就说昨天有些检查还没做完，把她单独叫出来你们谈
好了。」
我说：「那太好了，谢谢您了。马大嫂说别客气，你在我家住，就是一家人
嘛。」
第二天我起床之后，先去了律师事务所。
一进门，王所长就问我，调查有什么进展没有？我说有了一些进展，我今天
要去学校再调查一下。正谈话间，
王燕也进来了。跟王所长说：「爸，我们今天要去学校。」
王所长说：「那你去吧，可别欺负小周啊。」
王燕做了个鬼脸说：「怎么可能呢？」
说完一扭我胳膊说：「快走吧。」
我疼的一咧嘴。跟着她出了门。赶奔学校。
学校正在上课，不时传来整齐的读书声。我们先来到校长办公室。找到了学
校的曹校长。
曹校长年纪不小了，一头银发，但是精神矍铄。他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王燕开门见山的说：「曹校长，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今天来就是想向您调
查一下，被害的孔令芳老师的情况。」
曹校长说：「你们不是来过几次了吗？这案子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杀人的
张老师也抓住了，还有什么要查的呢？」
王燕说：「实际上我们有了一些新的线索。所以要查一下孔老师生前和什么
人有过节。」
曹校长说：「据我所知，孔老师一向是待人和气，和同事们关系都相处的很
好。跟学生们，也都打成一片，她是个好老师啊。似乎没什么人跟她有深仇大恨
吧？就是张老师，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杀害孔老师。」
王燕问：「那您能提供一下高二５班的任课老师名单给我看看吗？」
曹校长说可以，提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说：「喂，李主任吗？我是
曹校长，麻烦你把高二５班任课教师的档案拿来给我。对，现在就要。」
过了一会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叠档案。
曹校长说：「李主任，你把这些档案，给这位公安局的王警官看看。」
王燕接过档案，说了声谢谢。我们就打开档案读了起来：
＊＊＊＊＊＊＊＊＊＊＊＊＊＊＊＊＊＊＊＊＊＊＊＊＊＊＊＊＊＊＊＊＊＊＊
高二五班教师名单：
语文：孔令芳 女 ２６岁 （现暂由李敏代）
数学：陈金根 男 ３５岁
英语：Ｐｅｔｅｒ。Ｊｏｈｎｓｏｎ（美籍） 男 ３１岁
物理：赵春来 男 ２９岁
化学：徐卫东 男 ４５岁
政治：孙文秀 女 ４１岁
历史：杨成明 男 ３７岁
地理：张新 男 ２７岁
生物：韩文 女 ３７岁
体育：朱青山 男 ２６岁
音乐：夏千行 男 ３２岁
＊＊＊＊＊＊＊＊＊＊＊＊＊＊＊＊＊＊＊＊＊＊＊＊＊＊＊＊＊＊＊＊＊＊＊
我注意到，那个拉小提琴的夏老师，也在高二五班的教师名单上。
这时王燕问曹校长：「这些老师，现在还都在正常上课吗？」
曹校长说：「都正常上课。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他们和孔老师也都是正常
的同事关系。平时也都表现良好，没有什么违规违纪的行为。」
王燕看完之后，问曹校长：「这些老师的档案，能否给我们一份复印件？」
曹校长说可以，就叫李主任去复印了一份档案给我们。我们告辞出来。
我对王燕说：「现在我们要去找那个林晓雨谈谈。」
王燕奇怪的问：「林晓雨？为什么找她？」
我把昨天马大嫂告诉我的林晓雨怀孕的事情告诉了王燕。
她一听就说：「那肯定要找到她！」
于是我到了校医务室找到了马大嫂。请她去把林晓雨叫出来。马大嫂让我们
在这等会，她这就去叫。
我们在医务室等着的时候，王燕问我：「你说说，这个林晓雨怀孕，是不是
就跟那个Ｘ有关？孔老师在日记里写到的：学生受到伤害。是否就指林晓雨怀孕
这件事？」
我说：「现在还很难下结论，不过很有可能。」
又过了一会，马大嫂领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这女孩就是孔老师照片上合影的其中一个女孩。
她有着天使一样的脸庞，高鼻梁，大眼睛，非常的漂亮，身材已经完全不像
未成年的少女，而是前凸后翘，流露出成熟的魅力。和她脸上的稚气显得有些不
协调。
女孩进来看到我们，疑惑的回头看了马大嫂一眼。
王燕问道：「你就是林晓雨吧？」
女孩说：「我就是，你们是谁？」
王燕说：「我是公安局的。你别怕，我找你就是想问问孔老师的事情。」
林晓雨一听到孔老师三个字，眼圈就开始发红了。
王燕问：「你和孔老师的感情是不是非常好？」
林晓雨说：「是，孔老师是最好的老师，我们无话不谈。我们心里有什么秘
密，就是最好的朋友都不肯说，但是我会告诉孔老师。她能理解我，也只有她能
帮我。」
王燕问：「那你是不是有秘密告诉了孔老师？」
林晓雨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王燕走过来，拉着林晓雨的手说：「晓雨，你别多想，我就是来帮你的，有
什么秘密，告诉姐姐听好吗？」
林晓雨看看王燕，挣脱开手，固执的说：「我……我没有秘密，有也不告诉
你。回头就跑掉了。」
我和王燕追出门去，看到她急匆匆的跑回教室去了。我们对视一眼，同时叹
了一口气，这小姑娘不信任我们。以后再找她谈话可就不容易了。
王燕气呼呼的说：「我就不信了。今天就呆在学校了，一个一个的问，一定
要问个水落石出！」
我说：「问谁呢？」
王燕说：「全问。高二五班的学生，还有老师，挨个询问。」
我说：「这样做影响不好吧？要是传出去问题可就大了。」
王燕没好气的说：「那你说怎么办？我说不如缩小范围吧，找几个学生和老
师来问。」
于是我们又回到校长办公室，请他帮忙。把高二五班的班长，学习委员，团
支书，各科的课代表，一个一个的叫到校长办公室来询问。
主要是询问孔老师的事情，回答基本千篇一律：孔老师人缘好，关心学生，
人人都喜欢她。没人跟她有仇恨。后来问到体育委员，这是个壮实的，虎头虎脑
的男生。他的回答也基本如前。
我就叫他去叫文艺委员，他说：「文艺委员是林晓雨。她刚才出来过了，好
像现在正在教室里哭呢。」
我说：「那你了解林晓雨吗？」
他说：「知道，她是学校的大明星，文艺骨干，学校有什么文艺表演，都叫
她去，她能歌善舞，还会拉小提琴呢！」
拉小提琴？我急忙问道：「她会拉小提琴？」
「会啊，她的小提琴是夏老师教的，她拉的可好了。今年五一文艺汇演，她
还到县里去表演呢，拿了个一等奖。」
「好的，谢谢你了。」我叫他出去，回头问曹校长林晓雨的情况。
曹校长说：「这孩子是个难得的艺术好苗子啊，人又漂亮，是学校的文艺骨
干。教音乐的夏老师，就很器重她，一般都是单独教她学习音乐。夏老师也是个
大才子，听说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因为性格有些孤僻，所以我对他了解的也不是
很多。」
听到这里，我和王燕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告辞。
出门之后，我对王燕说：「我们去找找这个夏老师。」
王燕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就来到音乐室。门开着，我们往里一看，音乐室空荡荡的，靠墙四周摆
放着一排椅子，中间靠里有台巨大的钢琴，发出黑色的光，一个男人正站在音乐
室中间，背对着门，拉着小提琴，是熟悉的《梁祝》。
我们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这曲子的确拉的很好，令人听来心中不禁也开
始沉醉起来。
片刻之后，男人把琴放下，头也没回的说：：「琴声清幽，其中突然有高亢
之声出现，必有高人在外倾听。」回过头来儒雅的一笑。正是昨天在宿舍２楼拉
琴的男子夏千行。
夏千行看到我们，说：「二位似曾相识啊，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王燕先开口了：「我们昨天就见过，您是夏老师吧。我是刑警队王燕，这位
是周扬律师。能跟您谈谈吗？」
夏千行说：「好啊，欢迎欢迎，我正好没课，二位要问什么，夏某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虽然这男的气质儒雅，很有风度。但是我感觉他的谈吐有些酸溜溜的，听上
去让人不舒服。
王燕倒是笑眯眯的一点其他表情都没有。
王燕问道：「您认识孔令芳老师吗？」
夏千行说：「当然认识，她是学校的语文老师，她被害真是太可惜了，天妒
英才啊！」说完低头叹息。
「您和她关系好吗？」
「我们？我们谈不上关系好坏，只是普通的同事而已。我是搞艺术的，她是
语文老师，平时见面也就是点头之交。」
「那您知道还有谁跟孔老师关系不好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鄙人平时就是醉心音乐。没有其他的爱好，从不
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
「那您的学生林晓雨呢？您了解她吗？」
夏千行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正常：「林晓雨同学，是个难得一见的
文艺奇才啊，我当了几年老师了，从没见过有她这么好的音乐天赋的女孩子。她
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唉，能教出这样一个好学生，我当老师的心血也算没白
费。王同志，还有周律师，你们知道，现在的社会就是看高考分数的。学生们每
天都埋头在书海里苦读，都读成书呆子啦，谁还关心音乐和艺术？其实培养一个
艺术家，不是更好吗？」
我问道：「那你是很关心林晓雨同学了？」
夏千行说：「我当然关心，我要把他培养成最好的音乐家，将来要到世界舞
台上去表演！」
我又问：「那你对她的生活关心吗？」
夏千行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周律师，您问的问题我听不懂，什么叫关心生
活？我只关心学生的艺术教育，她的生活，应该是家长关心的。」
王燕偷偷的踩了我脚一下，然后问夏千行：「您认识张四清老师吗？」
「认识啊？我们住一个宿舍嘛，他住２０５，我住２０７。听说他是杀害孔
老师的凶手，我真没想到。我们平时也有点交情。」
我说：「现在还没定案，张老师不一定是杀死孔老师的真凶。」
夏千行脸色微变：「是吗？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太好了。我也希望凶手千万
别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王燕说：「打扰了夏老师，耽误您这么久，不好意思。我们走了。」
夏千行说：「没关系的，我这地方难得有人来，欢迎你们，有事就尽管来找
我。」
走出学校，已经是中午了。
王燕跟我说：「我下午还要到队里去开会，下午你自己安排吧。你觉得夏千
行有没有问题？」
我说：「有些疑点，但是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瞎猜猜。你走吧，我再仔细想
想。」
王燕走后，我回想了一下几天以来的调查情况，大致可以知道，在孔老师被
害前，有人向她反映了某个事情，而这件事情跟一个代号为Ｘ的人有关。
孔老师曾经找到这个Ｘ让他承认，但是他拒绝了。
根据孔老师被撕掉的日记，这个Ｘ很可能就是杀害孔老师的真凶。
而Ｘ做的事情，是否就是林晓雨怀孕这件事，还不能仓促的下结论。
我突然想起张四清在看守所告诉我，他把以前拍摄的照片都存在了一个网络
相册内，相机存储卡不够了已经删掉了不少的照片。我想应该去看看这个网络相
册，看是否能找到更多有助于调查的照片。事务所就有一台老旧的电脑，应该可
以上网。
我于是回到事务所，王所长又不在了。我打开电脑，连上网络，打开浏览器
输入网络相册地址，提示输入密码，我输入张四清告诉我的密码，几百张照片就
出现在我的眼前，大部分都是相机存储卡里看过的。但是有几张照片引起了我的
注意。
日期为ＤＳＣＦ０６０９０１的一张照片里，林晓雨正在学校的草坪上和孔
老师坐在一起谈着什么。
后面几张连续的拍照，林晓雨把头埋在孔老师的两腿间，似乎是在哭。孔老
师好像在低头安慰她。
日期为ＤＳＣＦ０６０９０２的一张照片，孔老师侧身背对镜头，正在和某
人谈话。她的右手指向那个镜头外的人，似乎情绪比较激动。
看不到另外一个人是谁。我仔细看看图片右侧，黑色的一块，拍摄的光线较
暗，看不出是什么。我试试调高了显示器的亮度。仔细辨认后大吃一惊，这黑色
的一块居然是音乐室里那台钢琴的一角！
现在一些事实已经基本上可以串起来了，根据孔老师９月２日的日记内容，
这几张照片，还有林晓雨怀孕的事实。都清楚把这个神秘的Ｘ指向了夏千行。他
当时应该也在教师宿舍内，有作案时间，有杀人动机。
我强行压制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开始快速的思考起来，虽然有了这么多的事
实，但是却没有一样有力的证据能证明夏千行就是杀害孔老师的真凶。
而现在距离开庭只有４０几个小时的时间了，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可以找到
他杀人的证据，而我还要准备法庭辩护。
我该怎么办？我只好抓起手机，给王燕打电话。
过了一会王燕接了，说：「我在开会呢，晚点过来，嗯，知道了。」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事务所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四
点，王燕才过来。
听我说完自己的分析之后，又坐到电脑前仔细的观察了那几张照片。眉头紧
皱沉默不语。
许久，王燕说：「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我问：「忽略了谁？」
王燕说：「张四清。他被关在看守所里，这些照片他拍到了，他应当了解一
些细节。我们现在只有找他了。」
我说那就找他吧，可现在已经晚了，今天来不及了。
王燕说：「别急，先打电话跟看守所预约，我明天跟你一起去见张四清。」
我一夜折腾来折腾去几乎没合眼。
第二天早早的就打电话给王燕，王燕说：「这次你别急啦，我从刑警队借了
一辆车，我开车带你过去，等我啊。」
不大一会外面就响起了按喇叭的声音，我出门一看一辆喷着：ＰＯＬＩＣＥ
公安的三菱吉普车停在门外。王燕正坐在驾驶座上冲我招手呢。
我跳上副驾驶位置，王燕熟练的倒车转向，三菱帕杰罗轰鸣着冲上公路。向
Ｃ市狂奔而去。
我说：「没想到你还会开车。」
王燕得意的一笑：「废话，不会开车怎么干刑警啊。猪头，你给我系好安全
带！」三菱车一路风驰电掣，半小时左右，就来到了Ｃ市看守所，我一看表，才
８点。
张四清比第一次我见到他时显得更憔悴了一些。
见到我们，他显得有些激动：「周律师，你可来了，这几天您查到了什么没
有？」
我说：「查到了一些新情况，张老师，你的网络相册，我看到了。我发现你
有事瞒着我。」
张四清激动的说：「周律师，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其他的
事情啊。」
我早有准备，拿出昨天从网上下载打印的那几张照片递给他说：「你看看，
这几张照片是你拍的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四清说：「我……我知道的不多，９月１号下午放学后，我看到孔老师跟
她们班的那个女生，好像叫林晓雨，在学校草坪上谈话。我藏在冬青树后面偷拍
的这几张照片。因为离的比较远，她们说些什么，我真的没听清。就看到林晓雨
一开始说，说着说着就把头埋在了孔老师的腿上，哭了起来。孔老师一直在安慰
她。最后这张照片，是９月２号下午，我经过音乐室无意中看到，孔老师在里面
跟什么人在争吵着，因为门只开了一条缝，我就在外面偷听。我去的时候好像已
经快说完了。我也只拍到这一张照片，我就听到孔老师说了一句话。」
「你听到什么？」
我听到孔老师说：「这件事我可以不说出去，但你一定要负责到底！」
「另外一个人你看清是谁了吗？」
「我……我什么也没看清，但是音乐室平时一般就只有教音乐的夏老师一个
人在。」
「那你确认跟孔老师说话的那个人是夏老师吗？」
「我……我不确定，那个人坐在钢琴后面，钢琴的盖子掀起来了，正好挡住
他的脸。音乐室里光线也有点暗，实在是没法确定那个人是谁。」
「那你知道林晓雨的事吗？」
「林晓雨？不知道，我实在是不熟，她不是我的学生，就是她挺有名气的，
学校组织表演都叫她去。」
「那你了解夏老师和林晓雨的关系吗？」
「这我倒了解，我们住一栋宿舍楼嘛。林晓雨是夏老师最器重的学生。周末
的时候，林晓雨就会到夏老师住的宿舍，请夏老师教她拉小提琴。一般都会待很
久时间。」
「夏老师教她拉小提琴多久了？」
「有很长时间了吧，七八个月了。」
「我再问你，那把榔头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我从没见过那把榔头，那天晚上，我进了孔老师的屋子。一迈步，
脚尖就碰到一个硬东西，我低头一看，是把榔头，就捡起来仔细看了看。」
我突然问张四清：「如果明天的法庭上，我出示这张照片（我把音乐室的照
片指给他看），让你指认照片中另一个人是夏千行，你会不会指认？」
张四清沉默了一会，坚决的说：「不会，我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因此我不会
乱指认别人。」
张四清又问：「周律师，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对他说：「千万别认罪，相信我，我会找到
证据的。」
张四清低下头，双肩抖动，呼吸有些急促：「我有思想准备。周律师，谢谢
你帮我。真的没办法的话，我也认了。」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见室。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飞驰而
过的树木和行人。
王燕说：「猪，坐起来，别在这装死人。」
我有气无力的说：「没戏了，找不到证据啊。我真的尽力而为了。」
王燕大怒：「你还是律师吗？不到最后一刻你就别放弃，现在我们再去一趟
一中！」
我说：「还去一中干嘛？」
王燕神秘的一笑：「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狐狸的尾巴你不去碰他怎么会露
出来呢？」
我心说也是，现在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去跟这个夏千行当面锣对面鼓的较量
一下。看看他是否会露出一些马脚。
我们找到夏千行，他看到我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惊奇，依旧保持着温文尔
雅的风度，坐在音乐室的椅子上，笑呵呵的说：「二位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啊，有
什么困难吗？」
王燕没等我说话就直截了当的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林晓雨怀孕了！」
夏千行脸色大变，结结巴巴的说：「她……她怀孕了？」
王燕说：「是啊，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夏千行立马恢复了常态：「她怀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燕双眼圆睁，瞪着夏千行：「她怀孕是你干的对吗？」
夏千行气急败坏的说：「你别瞎说啊，你有证据吗？」
王燕说：「亲子鉴定你知道吗？ＤＮＡ检测你听说过吗？你就是使林晓雨怀
孕的人，对不对？夏千行，你让你的学生怀了孕，林晓雨找到孔老师，告诉了她
经过，孔老师找你来质问，你怕事情败露了你名声扫地。所以就杀了孔老师对不
对？」
夏千行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别血口喷人！是，我承认，林晓雨是跟我
发生了关系，我爱她，我将来要娶她的！我不怕名声扫地，就算是离婚我也不后
悔，可我没杀孔老师。你别把杀人罪往我头上扣！」
王燕说：「好了，你承认林晓雨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就行了，至于你有没有
杀人罪，你自己清楚，我们会找到证据的。」
夏千行得意的嘿嘿笑了起来：「王警官，你太天真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封法院传票。
王燕接过来一看，是法院通知，明日上午十点，开庭审讯张四清杀人案，请
重要证人夏千行，届时务必出庭。
王燕惊异的问：「什么？你是证人？」
「对，我是目击证人，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张四清杀人是我亲眼
目睹的！到时候铁证如山，他逃不掉的。你跟周律师就别天真了。张四清才是真
凶！」
我和王燕目瞪口呆，灰溜溜的离开学校，回到律师事务所。
王所长正在里面悠闲的喝茶，看到我们两个跟斗败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的走
进来。笑着说：「怎么，查案子遇到麻烦了？」
我说：「岂止是麻烦，辩护都没得辩护了。」
王所长说：「说说看都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就把这几天调查的经过，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跟王所长陈述了一遍。
最后我说：「我们的判断是：夏千行是真凶，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要作为重要的目
击证人出庭作证！」
王所长沉默片刻，微笑着说：「小周啊，你知道律师和侦探的最大区别是什
么吗？」
我说：「律师和侦探应该都是调查事情真相，维护法律公正的人。他们之间
有何区别，我说不上来。」
王所长说：「侦探是调查和分析的人，找到线索，进行推理，破解案情，找
出真凶，是侦探的职责。律师则更多的是法庭辩论，在别人的证词和证据中找出
漏洞，给对手致命一击，即使你没有铁证，但并不代表你就失败了。我听了你的
叙述之后，觉得你们分析的合情合理，符合事实。唯一缺少的就是直接证据。但
是别忘了，还有法庭。到时候该怎么做，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开庭的时间到了，我和王所长坐在辩护人席。我四下看看，来旁听的人还真
不少，有曹校长，有李主任，马大哥，马大嫂，还有孔老伯和孔伯母，远远坐着
的是张四清的母亲，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她旁边。剩下的人就不认识了。我四
下寻觅王燕的踪影，找不到。
王所长看看我，说：「王燕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感觉有些失望。
这时候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陪审员，公诉人等都已入座。
审判长清清嗓子，说道：「全体起立！」
全体肃立。审判长接着说：「今日本庭开庭审判，张四清杀害孔令芳一案。
带被告人张四清！」
两个法警押着张四清从边门走进来，把他带到被告席上，张四清低着头老老
实实的往被告席一站。
审判长说：「请坐下。」
大家呼啦啦坐下，法庭里寂静无声，即使掉一根针在地下，也能听得清清楚
楚。审判长接着说，现在，由公诉人宣读公诉词。
检查院的公诉人起立，开始宣读公诉词。内容我早已看过了，基本上都能背
的滚瓜烂熟了。不过听到最后：恳请法庭从严从重惩罚的结束语，还是感觉心跳
有些加快。
公诉人宣读完公诉词之后，旁听席上起了一阵轻微的窃窃私语声。
审判长喊道：「肃静！现在请问被告人。你对公诉方所述之罪行，有没有异
议？」
张四清低头沉默了一会，抬头说道：「没有意见。」
我脑子嗡了一声，这个没有出息的家伙，跟他说了在法庭上千万别认罪别认
罪。他还是承认了。我一时间感到头昏脑胀，血压升高，眼前金星乱冒。
这时审判长开始问我：「请辩护人宣读辩护词。」
我没有做出反应。
审判长又叫了一声：「辩护人，请宣读辩护词！」
王所长在旁边拉了一下我的衣服，我才急忙站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喊了
一声：「到！」
旁听席上轰然大笑。我顿时脸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审判长大喊：「肃静！辩护人，我知道你到了，现在请你宣读辩护词。」
我平静了一下，说：「好的，审判长。」
拿起辩护词读道：「尊敬的法庭，审判长，陪审员，我是被告人张四清的代
理律师周扬，我现在要为被告，做无罪辩护！」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骚动。
审判长高喊：「肃静！」
然后问我：「辩护人，你确定要为被告人做无罪辩护吗？」
我说：「我确定。请允许我继续宣读辩护词。」
「首先，被告人张四清，一贯表现良好，遵纪守法，从无违法乱纪的行为，
也没有作风问题。他没有入室强迫并杀害被害人的动机。」
「第二，据公诉词中所述：被告张四清供称，在和被害人发生争执之后，临
时起意杀死了被害人，但是现场勘查发现的榔头上，只有被告人的指纹。说明榔
头不是被害人室内的，如果是临时起意杀人，为什么事先会准备好榔头呢？」
「第三，现场勘查的结果也证明，被害人室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家具物品也
都完好无损，这与公诉词中所述的：被告人试图与被告人强行发生性关系，遭到
拒绝发生激烈争执之后，才动手杀人的情节，是互相矛盾的。」
「第四：根据榔头上的指纹位置，可以判断，当时被告人是左手拿着榔头，
榔头上没有被告人右手的指纹，而根据我的调查和走访，被告人并非是左撇子，
而且榔头上的指纹位置，处于榔头的尾部，没有掌纹。说明被告人并未握住这把
榔头敲击被害人的后脑。而只是在后来进入凶案现场后，捡起榔头查看后留下的
指纹。」
「第五，根据我方调查，被害人死亡时间是９月３日晚９点左右，而公诉词
中所述之死亡事件是：９月３日晚９点至１０点之间。如果据起诉书说述，被告
人是９点３０分左右进入被害人屋中，那么他就不存在作案时间。」
「因此，辩护人认为。本案起诉书所述之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能证明被
告人犯有故意杀人罪。因此请求法庭慎重审理此案，还无辜者以清白！以上所述
几点，均有证据，现提交法庭审查。」
然后我把准备好的辩护书副本交给审判员。
审判员又交给审判长，审判长看了一下辩护书之后，对我说：「辩护人，除
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来证明，被告人没有杀死被害人呢？」
我回答说：「没有了。」
审判长又问公诉人：「公诉人，你对辩护词中所述，有没有反对意见？」
公诉人起立说：「有，我认为辩护词所述纯属歪曲事实。本案事实清楚，证
据充分，而且有目击证人作证：案发当日被告人就是手拿榔头进入被害人的屋子
的。现在我请求传唤证人出庭作证。」
审判长说：「同意传唤证人出庭。」
我脑子嗡嗡直响，腿肚子都有点抽筋了。感觉汗水顺着脖子后面往下直淌，
回头看看王所长，他正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法警带着夏千行从外面进来，坐到了证人席上。
审判长说：「证人，请起立。请说明你的身份。」
夏千行说：「本人夏千行，现年３２岁，现在是Ｌ县第一中学音乐老师。」
审判长说：「证人，请说出案发当晚你看到的情景。」
夏千行说：「好的，９月３日晚上９点多吧，我正在自己的宿舍里，突然听
到外面有声音，我透过窗户往外一看，是张四清老师，他正站在走廊上，胸前挂
着相机，手里还提着一个东西。」
一直不说话的张四清突然在被告席上抬头看着夏千行，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置
信的神情。
夏千行接着说：「我心说这么晚了，他挂着相机要去哪呢？就打开门想问问
他，一看他已经走到楼梯那里准备下楼了。」
「我就从后面跟着。看到张老师走到１２０１室孔老师住的宿舍门外，开始
敲门。过了一会孔老师把门打开，看到是张老师，两个人在门口说了一会话，孔
老师就把张老师让进门了。」
「我有些好奇就蹲在窗外偷听。里面开始声音很小，听不到什么。后来就听
到孔老师大声喊：流氓，你给我滚出去！然后就是扑的一声，好象是砸什么东西
的声音。然后就听到窟通一声，好像有人倒在地上了。」
「我吓得不敢动，过了一会听到里面一阵响动，然后有个人走到门口，然后
是当啷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就在门口那里，我吓得急忙往回跑跑回自己宿舍，
趴在走廊上往下看，过了一会，我就看见张老师从孔老师屋子里走出来，拿着相
机，在孔老师的窗口往里面拍照。」
「他拍完照片往回走的时候，就来了一群联防队，打着手电筒，高声喊，什
么人！？张老师回头想跑，结果摔倒在地，然后就被联防队抓住了。这就是我看
到的经过。」
张四清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一样，冲着证人席大喊一声：「夏千行！你胡说
八道！」
审判长说：「肃静，被告人请保持安静！证人，我问你：你所说的都是事实
吗？」
夏千行说：「都是事实，我一直不敢说，后来听说张老师被抓起来了，我想
应该把事实说出来。否则我一辈子不安啊。」
审判长对我说：「辩护人，你对证人的证词有异议吗？」
我说：「审判长，我请求询问证人几个问题。」
审判长说：「可以询问。」
我站起身来，走到证人席附近，问：「夏老师，你和张老师住在同一幢宿舍
楼，也住在一个楼面对吗？」
夏千行说：「对。」
「你住几号房？张老师住几号房？」
夏千行说：「我住１４号２０７，张老师住１４号２０５。」
我接着问：「你刚才说那天你在窗外看到张老师站在走廊上，正准备向楼下
走对吗？」
「对。」
「那么我问你，２０５房其实更靠近楼梯，和你的房间之间隔了一个２０６
房。你是怎么从窗户里看到张老师正往外走的，你没有看到他的视角！」
夏千行咽了一口唾沫，说：「我哪儿知道，我看到他一开始是在走廊上徘徊
吧，我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走到我能看见的地方。」
我马上问：「你刚才说：张老师是站在走廊，现在又说，他在走廊上徘徊，
到底是站着，还是徘徊？」
公诉人说：「反对！审判长，辩护人在故意误导证人！」
审判长说：「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做出准确的回答。」
夏千行的额头有些冒汗，连忙说：「我叙述有误，他当时是在来回徘徊。我
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回头走到楼梯那里正转身下楼。」
我又问道：「姑且相信你看到的是他在徘徊，那你刚刚说，被告人张老师，
手里握着一个东西，是左手还是右手？」
夏千行说：「好象是……右手吧。他背对楼梯的时候是向东的，我的从窗口
看过去，他靠外面一侧的那个手上握着一把榔头。」
我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一把榔头？天那么黑你能看得清楚吗？」
夏千行说：「我看清了，因为当时我屋子里的灯是黑的，走廊上有灯光，我
看到他右手拿着榔头，脖子上挂着数码相机。」
「好，那么我再问你，请问当时你看到被告人戴手套了吗？」
夏千行说：「他没戴手套，９月份天还很热呢，谁会戴手套啊？」
「好的，我现在再复述一下刚才你说的后面的经过：你跟踪张四清下楼。看
到他去敲１２号楼１０１室孔老师的门，两个人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孔老师就
把张老师让进们了，对吗？」
「对。」
「孔老师怎么会没注意到张老师手里提着榔头呢？」
「张老师说话的时候，右手一直藏在背后。」
「好的，那么按照你说的。张老师进门之后多久，你听到里面发生争执？」
「进门五六分钟以后吧。」
「你只是听到，有没有往窗户里面看？」
「我蹲在地上，没敢抬头看。再说窗子上拉着窗帘呢，看也看不到啊。」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是谁打死了孔老师，只是听到一些声音对不对？」
「是。」
「那么你当时也不知道当时屋子里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对不对？」
「对。」
「你说你听到声音，又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之后，吓得跑回１４号楼的走廊
上，往下看。过了多久之后，张老师出来到窗外拍照的？」
「时间不长，应该有三四分钟不到。」
「那么好，你是否承认，在你看到张老师进入孔老师房间，直到你跑回１４
号楼走廊看到张老师走出孔老师的房门，在这段时间里你不知道是否有第三个人
存在对不对？」
「对……不对，我跑回１４号楼２楼以后再往下看，从联防队抓到张老师，
然后又进了孔老师的房间查看，没有第三个人啊。」
「可是你的目光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就在你跑上１４号２楼这段时间内，
有人即使离开了１２号１０１室，你也无法看到对不对？」
公诉人又站了起来：「我反对！辩护人在假定一种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来质问
证人。」
审判长说：「反对有效。辩护人，现场勘查的结果没发现还有第三人存在的
证据。在这一点上不需要质疑。案发当晚进入过１０１室的，只有被告人和后来
的联防队。」
我说：「审判长，我请求出示证据，证明证人的证言中存在巨大的谎言。」
审判长说：「请出示你的证据。」
我拿出案发当晚张四清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在投影幕上放大。
「请看，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案发当晚９点４２分，从照片上看，被害人
已经死亡，眼睑下方出现了急性尸斑。根据急性尸斑的形成时间推断。被害人的
死亡之间可推前至晚上９点左右。因为被告人是被当场抓获的，数码相机的时间
设置还有数码相机的拍摄信息，不可能后期作假。也就是说，即使被告人杀死了
被害人，那么距离他杀人后拍摄这张照片，已经过去了４０分钟左右的时间。最
短不会少于３０分钟。而刚才证人的叙述，他听到争吵搏斗声，再听到物品落地
的声音，然后跑回去，到看到张四清出来拍照。不超过１０分钟。就算是从他看
到被告人张四清在１４号２楼走廊开始徘徊算起，到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也就
是１５分钟多一点。这其中的矛盾已经很明显了。证人的叙述与事实存在着重大
差异。案发当晚的事实，并非如证人所述，他在撒谎！」
旁听席上出现了一阵小声的窃窃私语。
审判长说：「肃静！那辩护人，你认为证人在撒谎，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我说：「当然有，据证人的叙述，他听到击打的声音，到物品落地的声音，
再到他看到被告出门拍照之间，不过就是１０分钟，在这１０分钟时间内，被告
人能否有时间很从容不迫的处理现场，擦掉所有的指纹？显然是否定的，即使被
告人有时间处理现场，擦掉指纹。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把留有自己指纹的榔头遗留
在案发现场？这显然不符合规律。所以我坚持证人是在说谎。」
审判长沉思片刻，问道：「辩护人，你说证人说谎，他的动机是什么？」
我大声回答道：「审判长，陪审员，各位。证人夏千行之所以要说谎，其实
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掩盖他杀死孔令芳的真相。其实他才是真正杀死孔令芳的元
凶！」
全场哗然。
审判长大声喊道：「肃静！肃静！请保持法庭秩序！」
我看看夏千行，他正满不在乎的看着我，目光中的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审判长对我说：「辩护人，你要知道，你当庭指证夏千行是杀死孔令芳的凶
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就要背上诽谤的罪名。你是
律师，应该明白这一点。现在法庭休庭１５分钟。请辩护人准备证据。」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酸痛。太阳穴突突乱跳。口干舌燥，转身看看张思
卿，他正被法警押出法庭，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再看看王所长，这老家伙
居然稳如泰山，几乎要睡着了。我走到休息室，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水。
这时检察院的公诉人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我很久，才说：「周律师，以前
没见过啊？」
我说：「是啊，我刚刚到Ｌ县律师事务所工作的。」
公诉人笑笑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还真敢在法庭说乱说！」
我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指
证夏千行是真凶，证据完全不足啊。
休庭时间到，法庭重新开庭，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１点了。
这时候审判长宣布：「本庭现在重新开庭，带被告人张四清，证人夏千行上
庭。」
法警把张，夏二人带上庭来。
审判长对我说：「辩护人，在刚才的法庭辩论中，你指证本案证人夏千行是
杀死被害人孔令芳的真凶，你有什么凭证吗？」
我站起来说：「审判长，请允许我完整的叙述一下案发当晚的经过。案发当
晚９点不到的时候，夏千行来到孔令芳所在的１０１室门外，敲门后进入房内，
趁被害人不备，用早已准备好的榔头猛击被害人的后脑，致其当场死亡。夏千行
离开被害人房间之前，把被害人的日记本中记载９月１日，９月２日这两天内容
的页面撕去，把凶器榔头遗落在了案发现场。后来到了９点４０分左右，他出于
某种想法，想回到案发现场去拿回榔头，就在他走到２楼走廊往下看的时候，发
现张四清正在被害人的窗外拍照。他急忙观看，看到张四清走进被害人的房间，
然后又慌慌张张的走出来，被联防队员抓获。这个巧合，让他不必为了处理凶器
而再伤脑筋了。这就是案发当晚的真实情况。」
夏千行听到我说到日记本的事情，脸上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审判长问我：「那你有证据来证明这事情吗？」
我拿出了日记本，还有９月２日日记的拓本。交给审判长。审判长仔细的读
过日记拓本之后。又问我：「你怎么证明，这两页日记就是夏千行撕掉的呢？」
我说：「事情的始末经过是这样的，９月１日刚开学的时候……」
这时被告席上的张四清突然叫了起来：「周律师！别再说了，你都想错了，
我才是凶手，是我干的！是我杀害了孔老师！审判长，请宣判吧，我不需要辩护
了！判我死刑吧！」
我猛的也明白过来，如果继续说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双手紧紧的抓着
辩护席的桌子，几乎要把桌子板抓下来。这案子已经没办法再辩护下去了。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大乱。
审判长高声喊道：「肃静！肃静！」
但是没起什么作用。
张四清还是在喊：「我有罪！人是我杀的！」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夏千行，他似乎也惊呆了。傻愣愣的看着
声嘶力竭的张老师。好不容易，法警才让张四清安静下来。
审判长似乎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沉吟良久，又跟旁边的审判员交换了一下
看法。
正要说话，突然从法庭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叫：「等等！我有证据！」
随着叫声冲进来两个人。我一看不禁热泪盈眶。走在前面的是一身警服的王
燕，她身后跟着一个女孩，紧紧的拉着王燕的手，正是林晓雨。
两个美女一出现，本来有些纷乱的法庭顿时安静下来。人们都盯着王燕和林
晓雨。只见王燕拉着林晓雨的手，走到审判席前。
对审判长说：「审判长，我是Ｌ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王燕，我现在有新的
证人，请求代表辩护人提交给法庭。」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审判长连喊肃静都忘记了，跟审判员交头接耳一阵。
说道：「准许提交。」
这时张四清老师看到林晓雨进来，也不再激动，而是抬起头来望着审判庭的
屋顶。
王燕拉着林晓雨的手走到辩护席，对我说：「周大律师，现在都明白了吗？
一切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感激的对王燕点点头，又对林晓雨点点头。回头再看看夏千行，他浑身颤
抖，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另外一只手伸在裤子口袋里。不知道在摸索着
什么。
审判长等法庭稍稍安静下来之后，对我说：「辩护人，你现在可以继续陈述
了。」
我说：「好的，今年９月１日刚开学的时候，Ｌ县第一中学高二５班的林晓
雨同学，也就是我身边这位姑娘。找到了她的语文老师孔令芳，告诉了她自己已
经怀孕的事情。」
（法庭哗然，审判长高喊肃静）
「孔老师在知道此事以后，找到了使林晓雨怀孕的夏千行老师进行质问，并
说一定要把夏千行的所作所为曝光出来。夏千行在恳求不成的情况下，决意杀死
孔老师。就在９月３日晚进入了孔老师的宿舍，残忍的用榔头砸死了孔老师。在
翻看孔老师日记的时候，他发现了里面的记载，所以就撕掉了这两页日记。但是
他和孔老师谈话的场面，还有林晓雨和孔老师谈话的场面，都被喜欢偷拍的张思
卿老师拍了下来。所以以上所述的事实，是有依据的。」
审判长说：「请出示相关证据。」
我把后面从网络相册里下载的那几张照片交了上去。
审判长和审判员仔细察看后，又问林晓雨：「林晓雨同学，辩护人所说的属
实吗？」
林晓雨说：「前面都是真的，我喜欢过夏老师。但是我怀孕了之后，又很害
怕，不知道跟谁说，我只有跟孔老师说，孔老师很生气。说是要帮我。但是是不
是夏老师杀了孔老师，我不知道。」
审判长又问张四清：「被告人，这些照片是你拍的吗？」
张四清说：「是我拍的。」
审判长又问：「你听到林晓雨和被害人的谈话没有？」
张四清说：「我听到了。就跟周律师叙述的差不多。」
审判长又问夏千行：「证人，前面辩护人对你的指控，你有什么异议？」
夏千行非常激动，浑身颤抖。大声说：「都是诽谤！都是诽谤！我爱晓雨，
我会娶她，就算孔老师找我，我也会承认的，我怎么会杀死孔老师？我绝对没有
杀人！」
这时林晓雨突然说：「你骗我！９月２号孔老师就跟我说了，你死不承认！
后来不得不承认了，还跟孔老师说千万别说出去！你杀了孔老师！！我恨你！」
我对夏千行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千行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姓周的，你得意的太早了，我问你，说我杀
人有证据吗？有人证物证没有？没有证据你就是诽谤！」
我啪的一拍桌子：「夏千行，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这个色狼，你以为你能逃
脱法律的制裁吗？性侵犯未成年少女是什么罪行你应该很清楚！我想，你就是怕
自己的罪行暴露，所以才杀死孔老师的吧？杀了孔老师之后，你下一步就要杀死
林晓雨了！」
「你放屁！我不会杀晓雨的！我爱她！！我绝不会杀她！我只杀过孔老师一
个人……」
夏千行突然顿住了，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他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你们听错了，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夏千行被法警押了下去。审判长再次让闹哄哄的法庭肃静下来。
然后说：本庭现在宣判：「被告人张四清被控杀人一案，因为真凶夏千行已
被抓获。」
「现在宣判：被告张四清无罪。至于被告人犯有侵犯他人隐私等罪行，本庭
将择日重审，被告人现在可以取保候审。现在休庭！」
走出法庭外，我无比感激的看看林晓雨说：「林晓雨同学，你受委屈了。」
林晓雨自信的说：「是王燕姐姐帮了我，我知道我做错过事情，就应该承担
责任。我已经害了孔老师，不能让张老师再为我受害了。」
我有感激的看看王燕，她正拉着他爹的胳膊撒娇：「老爸，你让我去找林晓
雨，我可是费尽了口舌才劝她来出庭的啊，你该怎么奖励我？」
王所长慈祥的笑着：「你这丫头，你昨天晚上不是闹着求我帮小周的吗？还
说我要是不帮忙，你就不吃饭。吓得你妈逼着我这老头子想办法啊。不过我们做
的都只能算帮忙而已。而实际上真正能否打赢这场官司的关键，要看周扬他自己
现场的表现。」
我惭愧的挠着头皮说：「我今天真的很狼狈，能打赢纯属运气了。」
王所长说：「你还行，除了嫩一点，基本上我很满意。」
他又对王燕他们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啊。审判长叫辩护人发言的时候哦，
他喊了一声「到！」
哈哈哈哈……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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